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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精选小说将爱,埋藏在心底》精彩片段
我突然就想明白了。
我爸那么了解我,他肯定是知道我出事了。
我是打一出生,就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。
我的什么事情,又怎么真能瞒得过他呢?
我抖着手拿出手机,给他打电话。
可他将手机落在家里了,老陈也根本不知道,他会去了哪里。
我疯了一样找他。
直到上午十点多,突然收到一个电话:
「您好,请问是唐明生的女儿吗……在长盛家具厂这边,遗体麻烦您过来认领一下。」
我是被老陈,搀扶着打了车过去的。
到家具厂时,我爸的遗体,被盖上了一块白布。
在他的身旁,有一块厚重的床板。
床板上的血迹,猩红而刺眼。
我的身体,一瞬栽倒到了地上。
警察跟我说明情况:
「初步推断,您父亲是扛着旧床板,打算去里面切割,再做新的家具。
「因为身体突然不适,被床板压倒。」
家具厂的老板,一脸恐慌地解释:「我们不知道他身体有病。
「他过来的时候,就说家里困难,想找点事挣钱。
「我就是看他可怜,干活也老实勤快……」
「我们厂房的钥匙就放门外。
「工人来得早的,可以自己开门进来,再按干的活,来算薪水。」
我不知道,他们后面还说了什么。
模糊看到警察查了监控。
这一个月下来,我爸每天都是凌晨四点左右,就过来了。
可我这一个月被疾病折磨。
从未早起过,也从未发现过。
我身体哆嗦颤栗,双目猩红死寂。
老陈替我掀开了那块白布,看清楚底下的那张脸,老陈身体一颤掉下了眼泪。
我死死捂住嘴。
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,我感觉我的天,彻底塌了。
我看到在我爸旁边的桌子上,还放着一份早餐。
两个包子,一个鸡蛋,一杯豆浆。
那是我每天起床,他都会拿给我的。
是厂里发给他的早饭,他每天都没吃。
他大概觉得,我真的身无分文了。
早餐钱能省一点,那也是一点。
他跟我说:「佳佳,日子总会好起来了。」
可是,再也好不起来了。
永远都好不起来了。
我爸的遗体被火化,我捧着他的骨灰,回了家。
我终于不再需要,向任何人掩饰我的病情。
而我的病,也在一夕之间,突然像是恶化到了极点。
我坐在客厅沙发上,我爸就坐在我的对面,不停地唠叨我。
「佳佳,手机少看一会,对眼睛不好。
「等你到了爸爸这个年纪啊,看东西困难,就知道了。」
我盯着他,怎么也看不清楚。
看来我的眼睛,是真的要坏掉了。
我赶紧放下手机,站起身来。
我又看到冯阿姨在收拾餐桌,笑着叫我:
「佳佳啊,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哦。」
我揉了揉眼睛,她又不见了。
我想,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。
我爸还没过头七呢,我要是出了事,他不会死不瞑目吧?
我打了车去医院,跑挂号窗口去挂号。
我说:「我最近总感觉头疼脑热的,呼吸有点困难,也吃不下饭。」
工作人员看了看我:「季节变换着凉感冒了吧,先挂个呼吸内科去看看。」
沈延之好像又出现到了我面前。
我最近幻觉特别频繁,所以也不确定,他是不是真的出现了。
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,感觉那个恍恍惚惚的影子,在我眼前晃动。
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听到他冷笑了一声:
「唐佳,病了?你说你这是不是遭报应了啊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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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往卧室外面走。
沈延之愤恨至极地追上来,拽住了我的手臂:
「唐佳,你敢走出这里,就永远别想再来求我!」
我回身,看向他拽住我的那只手。
他的手指还是跟多年前一样,冷白而修长。
而如今的我,如果卷起衣袖。
就能看到手臂上,早已满是疮痍伤痕累累。
我突然想,我跟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他当初会相信,我做出那样的事情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他高高在上。
而我们这样的人,或许本就可以不择手段,没有原则没有底线。
我伸手,将他的手指,慢慢地一根根地掰开。
他的脸色似乎有些白了,也大概只是我的错觉。
我离开时,听到他声线里微乎其微的一丝慌乱。
「唐佳,我没有……」
没有什么?
我没听清。
我又开始产生幻听,耳边都是盛夏蝉鸣的声音。
走出酒楼的时候,阳光刺眼。
我看到宽敞的街道上,一个人影都没有。
我沿着人行横道,往街道对面走。
直到突兀地一阵钝痛,我的身体被撞飞了出去。
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,我的魂魄像是才回到体内。
我听到此起彼伏的鸣笛声。
街道上突然人潮涌动,车流密集。
后来我爸跟警察赶了过来。
那个撞了我的司机,气不过指着我骂:
「走人行横道闯红灯就有理了?
「当时我的车都要过去了,她突然从街边冲过来,不是碰瓷是什么?!」
我失神跟警察解释:「我过马路的时候,是没有车的。」
那个司机更加暴跳如雷。
我去了医院检查,所幸没有大碍。
警察让肇事司机出医药费。
那司机气急败坏地将一千块甩在了我身上:
「不就是要钱吗,够了吗,行了吗?!」
红钞纷纷扬扬撒到地上,纸张边角在我脸上割出一道血痕。
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脸色慢慢苍白。
司机跟警察离开后,我坐在病床上。
我爸颤抖着声音问我:「佳佳,你怎么了?」
我看向窗外,黑沉沉的夜色。
想起不到一小时前,我过马路的时候,还看到了刺眼的阳光。
我怎么了?
我大概也只能是病了吧。
我爸一脸心疼地看着我,眼睛都红了:
「佳佳,要不爸爸出去找个工作吧。
「我一个大老爷们,总这么靠着你过日子,算怎么回事?」
他可能是猜到了什么。
以前我抑郁症发作的时候,也差点出了车祸。
后来有人建议,让我进精神病院养着。
以防再出意外,也以防伤到别人。
我爸说什么也不愿意。
那段时间他整日整宿地守着我,连眼睛都不敢合一下。
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,我们谁都不敢再回想。
我不愿意让他再担心。
他年纪大了,现在一身的病,哪还经受得起打击。
我扯出来一丝笑:「爸,我没事。」
「我刚刚在酒楼见完客户,出来打着电话,没注意看路。」
我爸将信将疑道:「没注意看路,车都朝你撞来了,你还能不知道?」
我笑道:「我知道啊。后来我赶紧避让了,要不然怎么才被擦破这么点皮?」
其实也只是因为人行横道,那司机有减速行驶。
否则那样的情况下,我还有没有命都难说。
我爸听我这么解释,倒是勉强信了:
「不管怎么说,以后一定要小心,自己的安全能开玩笑吗?」
我抱紧他的手臂,跟他撒娇:
「好了,知道了爸。」
我当晚就出了院。
走出住院楼大门的时候,很不巧,又碰见了沈延之。
他话音刚落,我的手机冷不防被人抽走。
沈延之的律师站在了我身后,拍下了全程。
律师又拍下了我手机上的照片,云淡风轻开口:
「唐小姐,偷拍是违法行为,可被拘留。
「至于敲诈勒索,可判三年以下。
「情节严重的,三年以上十年以下。」
他挥了挥自己手上的手机:「人证物证,证据确凿。」
「唐小姐,是我报警,还是您跟我去警局?」
我一瞬没回过神来。
沈延之好笑地看着我:「怎么,不认?」
他的架势,不是开玩笑,是真要追究。
我要真去了警局,就算不至于被判三五年,少说也得被拘留几天。
但我爸现在情况不稳定,我离开一天都不行。
我气势一瞬弱了下去:「我……我只是说说而已。」
沈延之脸上的笑意散了,目光灼灼落在我身上。
「唐佳,成年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,付出代价。」
我知道,他说的是多年前,我说过的话。
我说过我要跟他在一起,我说过我爱他。
后来我又说,谢谢他,对不起。
沈延之带着丽丽上车离开,他的律师拦下了我。
律师报了警,不多时,我被带进了警局。
沈延之控告我两项罪名。
一项是违法偷拍,一项是敲诈勒索。
敲诈勒索罪,还要等待核实审判。
至于违法偷拍,警局对我先处以五天的拘留。
当天傍晚,我待在拘留室里,终于沉不住气了。
我爸一个人在家里,也联系不上我。
他要是发病出了事,没有人会管他的。
我只能拖着哭腔求警察:「您帮我联系一下沈延之好吗?
「我可以解释的,我爸一个人在家,他身体不好,我怕出事。」
警察被我磨了半天嘴皮子。
终于出去,给沈延之打了个电话。
足足两个小时后,沈延之才慢腾腾地过来。
他带进来满身的香水味。
衬衣领口上一小块红痕,不知道是口红印,还是别的。
我匆匆瞥了一眼,就难堪地别开了视线。
我攥紧手艰难出声:「是我做得不对,我给你道歉。」
沈延之在我对面坐下来,视线落到我手腕处。
那里带着手链,遮挡着一处伤痕。
那伤痕,是当初我重度抑郁症时,神志不清留下的。
我下意识将手垂下去,有些着急道:
「只要你让我回去,你想要怎样,你可以说。」
沈延之漠然看向我:「回哪去?」
我没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,但还是解释:
「我跟我爸,现在租的房子住。
「我爸一个人在家,他这几年身体不太好。」
沈延之语带嘲弄:「跟陆淮,连婚房都还没买一个?」
我沉默。
沈延之目光死死盯着我:
「唐佳,你要是喜欢在这待着,就尽管乱说。」
我不是没想过,跟他解释清楚。
但想想都现在了,他就要结婚,有了未婚妻。
那些事情再翻出来说,又有什么意思呢?
但我也有些累了,反反复复骗他的话,我也不想再说。
良久的沉默后,到底是沈延之起身再开了口:
「走吧。我胃不舒服,你给我做顿饭,这事就算了。」
我不可能不答应,立马起身跟上他。
沈延之跟警察解释说是误会,并表示自己不再追究后,带走了我。
我的手机在警察那,沈延之拿到了他手里。
一直到了他家,他也没将手机还给我。
我想着反正他不知道密码,也看不到什么,就索性随他。
沈延之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,随手将我手机丢在茶几上。
他往沙发上一躺,跟个大爷似的指使我:
「去做饭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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